June 11, 2009

不要不哭

【HP|犬狼|學生時代】





「還是來了嗎……」在交誼廳裡寫著作業的雷木思一抬頭馬上就後悔了。本來是想換個姿勢好讓肩膀不那麼酸痛,他卻反而讓那已接近正圓形的上弦月映入眼簾。「……」還以為寫魔藥學報告會讓時間過的漫長一點……。
「……雷木思?」雷木思整理書本的舉動終究是驚動了趴在桌子的另一端打盹的天狼星、和正疾筆振書寫信給莉莉的詹姆。「怎麼、你那篇魔藥學的作業已經寫完──Ouch!詹姆你幹麻──」

「我要去收拾一下。龐芮夫人應該已經在等我了。」
語畢,雷木思蒼白的笑容──他曾說過那是『不要讓別人擔心的笑』──一轉眼便消失在通往宿舍的樓梯盡頭。天狼星視線還停留在那瘦削的背影,頭頂便挨了詹姆一記標準魔法第四級的重擊。「你睡昏頭了吧!忘記明天是──」

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瞪大了眼,瞬間又像被博格打到肚子一般地癱進扶手椅中,盯著自己膝蓋的眼裡滿滿都是懊惱。「可是我們還是什麼都沒辦法做。」只能悶悶地在這裡枯等。天狼星一腳踢上桌腳引來整桌一陣搖晃,甚至濺出了幾滴墨水在課本上。
「如果不是那位現在正在勞動服務的彼得先生,我們的化獸法可以提早半年成功。」詹姆滿意地將手中的羊皮紙拉遠又拉近,從各個角度仔細端詳一番後終於揮動魔杖將之封進信封裡。「但這不是你希望的吧?」
「應該說,這不是雷木思希望的。」唸到雷木思三個字,天狼星突然覺得喉頭一陣乾澀。
「你又知道雷木思希望怎麼樣?」嘴巴上這麼說,不過看天狼星一臉的沮喪,詹姆還是拍了拍他的肩,用盡可能開朗的語調說道:「嘿,兄弟。很快就會沒事了。我們再加把勁,很快就可以去陪雷木思了不是嗎?」他又補上一句。「我、你、還有彼得,加上雷木思,我們四人一起。」

天狼星想學雷木思一樣笑笑,但他發現沒辦法。「謝啦。」取而代之湧上的是莫名的鼻酸。

或許是為了掩飾稍稍泛了紅的眼框,他背對詹姆站起身。「走吧,我們去送雷木思。」













手裡捧著一大包無疑裝的是甜點的紙袋(多虧他的死黨們再度私闖廚房)、和龐芮夫人交代的簡易急救包(每個瓶子都使用魔法強化過的玻璃,並貼上清楚的標示以防魔藥學低空飛過的他拿錯),雷木思頭也不回地鑽進渾拼柳的密道中。從被朋友們發現狼人身分後這麼久了,他早已學會再見要說得乾脆點,否則他們──或者說天狼星──的表情會讓他走不了。
那是一種很複雜的表情啊。雷木思邊走邊想,盡量不把心思放在幾小時後的痛苦上。有點像小孩子被託付給保母後,眼睜睜看著媽媽離開的表情──又像是訓練狗兒等著不要動,食物卻放在牠眼前的表情──。

最近好像又多了一點什麼?他繼續緩緩爬行。

魔杖尖端的亮光照進尖叫屋,不但不明亮反而使室內愈加陰森。明明應該是已經習慣到可說是熟識的景象,還是讓他的胃掀起了一陣翻攪。光芒在碎裂鏡面上的反射令人十分難受,於是雷木思走上前打算將鏡子上的簾幕拉起──。

他望著鏡子熟悉感突然湧現。是啊,最近好像又多了一點什麼。天狼星那樣的眼神和某一雙淺色的瞳孔神似、一雙和雷木思自己一樣的瞳孔──。

他的父親。
而那樣如此相似、卻又如此溫柔的眼神,稱為自責。

雖然他不解天狼星為何要自責。














如同往常一樣,天狼星今晚並沒有拉上四柱大床的簾幕,月光也如常灑落他一身,但他翻來覆去就是無法成眠。
好刺眼。他低聲咕噥。猛一轉身想避開銀盤般的滿月,撞進眼裡的卻是隔壁空蕩蕩的床鋪。

雷木思的床鋪。
昨晚走的有些匆忙吧,被子還呈現昨天早上剛起床時的弧形,枕頭上的壓痕也沒有拍鬆,學校用的黑色長袍更是胡亂攤在床單上,最近圖書館剛進的幾本新書也仍好端端地躺在床頭。
書封的燙金字樣還微微發亮,尚未有任何閱讀過的痕跡。他知道雷木思是不用書籤的,他總會記得自己看到了哪裡。但天狼星很肯定這一批書他一定還沒看過。

『你問我為什麼要在滿月前借書?』雷木思曾說。『待在醫院廂房休養的期間看書的話,會覺得時間過的比較快吧。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有用嗎?天狼星甚至忘了自己當時有沒有問,但即使有,雷木思的答案也一定不是他想聽的那種。
或者根本沒有答案。只是笑笑。

他想起了昨晚雷木思的笑。
他又想起,他沒看見雷木思哭過。竟然單單連想像也辦不到。

而現在呢?在尖叫屋裡──













清晨,秋日的晨光應該是金茶色,但很可笑的一點也不溫暖。
整個過程他最害怕的就是這種時刻。變形途中燒灼撕裂般的痛、狼化時抓傷咬傷自己的痛都不足比擬。
雷木思赤裸著上半身,像尊瓷娃娃動也不動的平躺在積滿厚厚一層灰塵的木頭地板上,大大小小的新舊傷流出血水滲入地上的縫隙。好冷。好累。
狼化的時候沒有感情,所以便回人形的此刻才最是痛苦。

好痛。
無神地盯著天花板,很久以前他就決定再也不將這兩個字說出口。

因為他已經註定一輩子都要自己面對、無數個這樣的日出。
無論他一回頭會有多少溫暖多少朋友多少陪伴──

這樣的早晨他永遠都會是孤獨的。













碰乓的一聲巨響,渾拼柳的樹枝掃過天狼星的右腳使他跌倒在地,眼看另一隻更粗大的枝幹就要朝他而來,沒有時間去掏魔杖,天狼星努力伸長空著的右手──
「可惡啊你這個傢伙──!」
只一眨眼的事,彷彿整個世界都被下了嗡嗡鳴咒一般的安靜。指尖還觸著節瘤,渾拼柳一副本來就只是棵柳樹般的站在那裡。「如果不是我拿著這個,我早就用魔杖對付你了!」天狼星一臉的不悅,但還是暗自為鄧不利多的魔法感到驚奇,畢竟他看雷木思進出那麼多次了,竟也無法在被攻擊前馬上辨識出節瘤的位置。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吧。」他告訴自己。拍了拍手上包裹沾上的泥土,一溜煙便鑽進了樹根間展開的密道。

隧道盡頭有嘶吼混雜著尖叫。天狼星一邊爬行一邊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他多希望那是雷木思的哭聲。

至少流個一兩滴眼淚也好啊。













等到身上的傷痕逐漸從刺痛轉為麻痹,雷木思終於緩緩直起身子,此時窗外已經不是凌晨時的灰藍,而是帶點霧氣的魚肚白。他放任陽光刺痛他淺色的眸子,逕自蹣跚地走往尖叫屋所謂的主臥室。然而他一推開門就嘆氣了。
眼前是散落一地慘不忍賭的羽毛棉花、和一片片灰白色的床單碎片。「啊啊……」明明每次變形前都有好好上鎖、免得自己去破壞到臥室,為什麼還是連唯一的一個床都──這樣我要怎麼睡覺啊?雷木思看著自己的傑作只能無言。
算了,床單破了枕頭沒了床畢竟還是床,只要睡到下午體力恢復一些,就可以回霍格華茲躺醫院廂房舒服的病床了吧?而且到時候大家都會在──。雷木思小心翼翼地爬上床舖,努力忽視空氣中的寒意和身上的痛楚──

……等等、那是什麼聲音?

必定是生鏽了的門栓才能發出如此讓人聽了就不舒服的尖銳金屬摩擦聲,但是、這種時候、是誰開了門?難道是哪個霍格華茲的學生發現了這條密道?或是鄧不利多今天一早起來突然後悔了,打算把狼人從他的學校趕出去?該不會是活米村的村民進來抓惡鬼──如果真的被發現這裡有隻狼人那該怎麼辦?他連剛剛的臥室門都沒有關上──
潮水般洶湧的負面思想隨著一步步接近的腳步聲湧入他的腦門。雷木思知道他不可能來的及離開或藏進衣櫃──事實上他現在連轉身都有困難──好吧或許轉個身摔到床下還可行,能暫時躲在床底。無法再多想什麼地板的硬度和可能帶來的瘀青,他咬牙一個翻身──

好、溫暖……?

──就這樣狠狠地一撞。
雷木思撞進了天狼星的懷裡。













「喂、等、等一下──天狼星?你怎麼會在這裡?我──」
「呃──我怕你無聊帶書來給你,你還沒看的。還有你現在身體這樣不要大聲說話──」
「這不是重點吧?你知不知道擅自闖進來有多危險!如果我變回人形前就聞到你的味道怎麼辦?我會攻擊你耶!要是那樣的話你也會──」

一陣溫暖緊緊挎住了雷木思的肩頭。是天狼星的手。

「可是早上你一個人很孤單吧?」
幾乎是呢喃。雷木思僵硬的手臂終於鬆軟。

「很痛吧?」




是因為天狼星一直都偏高的體溫?還是最後的那句話?雷木思只知道下一秒他的眼前已是一片模糊。當他把前額靠上天狼星的肩頭時,感覺到一陣燙劃過臉頰。

「好痛喔、天狼星──真的、真的好痛……」




不知道睽違了多久,他已經好久沒像現在這樣大哭過。
但是說也奇怪,一旦承認疼痛存在、承認自己需要他人,似乎就沒有那麼痛了。













「──對不起。」
胸膛已經溼了一大片,天狼星低頭附在哭累了的雷木思耳邊道。「我很快──我們很快就都會來陪你、所以──」




「──但是我會很依賴你們。」
「沒關係。」
「但是我其實沒有那麼堅強。」
「沒關係。」
「但是我──」
「吶、雷木思,」他拍拍倚在自己肩上那頭蓬鬆的褐髮。
「不想讓我擔心的話,就不要笑了,好嗎?」

說出來、哭出來就會有人分擔的。
而可以分擔的人就在這裡。

「……嗯。」




太陽的角度更高了,而最近圖書館剛進的幾本新書和借走他們的人一樣,好端端地躺在床上,那熟睡中兩人的笑容更是像極了書封的燙金字樣。
閃閃發亮。



-FIN-



※2009.10.27修改正文

呃、不好意思其實這篇是很久遠以前的梗了
就是在上一次瘋HP的時候,大概是學測前
其實這篇一直沒有很確定要用哪一種形式表達,也一直這樣放著
如果不是昨天莫名的打了個開頭我想我這輩子都不會有寫出來的機會吧

不停的阻止自己跳去寫九零年代--我真的太愛在70s跟90s之間跳來跳去了(被巴)
每篇都玩跳躍吧時空少女(→違)也太誇張
咳、總之堅決只能寫學生時代(才不會太悲)
但老實說我最後有一點不太確定自己要表達的到底是什麼(汗)

--結果發現跟我這輩子第一篇同人文(四、五年前的犬狼)有夠像OTL
根本等於是重寫版嘛!你看那個劇情鋪陳那個走向--(激動)
好啦當然還是差很多,不過大綱真的像到嚇了我自己好大一跳(心有餘悸)

總之這篇除了四、六、七段(以*號分段)以外其他都是突發(真的!)
真是不好意思

是說當時有把這個梗延續到90s--好吧我會考慮番外(→?)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