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bruary 6, 2009

soulmate.

【HP|犬狼】





有光。
縱使未睜開眼他仍清晰地感覺到、有光。
那光好亮好亮。















那是一列很長很長的火車,人不算少但相當安靜。
他坐在靠窗的位子,旁邊的座位沒有別人。
深藍銀突然想到自己好久沒有坐火車了。


是不是因為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不知道。他聳了聳肩,事實上他從沒認真想過為什麼。

火車走了很久,看來離下一個站還很遠。
但卻不准乘客帶行李上車?真奇怪。他心想。
深藍銀也一樣什麼都沒帶,此時卻自斗篷的內袋摸出了一塊巧克力。
正確來說是半塊。那種大大的巧克力板對折後的產物。
製造日期早已糊成一團黑,但肯定是他還會坐火車的年代。


『吶、人家說巧克力放多久都不會壞,是真的嗎?』


梅林的鬍子啊。難道你的意思是要我現在吃嗎?雷木思。



雷木思?
好熟悉的名字。



說不上來,只是那名字向回音般地在他體內擺盪。
不輕不重配合火車的節奏震動得恰到好處。
僅僅如此而已,他竟然就覺得、好亮。

好亮。
















七年級了,學生時代值得紀念的最後一次聖誕假期,他們一起造訪了莉莉的老家。
「詹姆應該多學習和莉莉的家人相處吧。」雷木思如是說,於是不管當事人的意願便將天狼星強拉出了溫暖的房子而至粉雪紛飛的商店街。

更正,是麻瓜商店街。那些路樹上一閃一滅的彩色小燈泡看得天狼星十分不耐,再加上對莉莉家的暖爐和食物的想念更令他的表情難看了三十個百分點。
「你就開心點嘛,這也是為了詹姆好啊!如果他假惺惺地想給未來的岳父岳母留下好印象,我們在旁邊不是很尷尬嗎?」雷木思笑笑地拍了拍他的肩。
仍然是一臉不爽的樣子。「……自己想逛麻瓜街就直說。」
「哈哈、被發現了?不過我也是為了要給沒來的彼得買點禮物回去啊──」
「還有、」天狼星把手心搭上雷木思停在自己肩上的手背,一陣不出所料的刺寒襲來。「你的手好冰。隔著麻瓜斗篷我都感覺得到。」

雷木思的手顫了一下,似乎本來打算抽手卻又打消念頭。

「拜託這不是什麼麻瓜斗篷,這叫風衣。你麻瓜研究到底都怎麼過的啊?」
天狼星聳聳肩。「就是知道不會過所以我根本沒修啊。」
「那你的黑魔法防禦學可能要小心被當囉?」雷木思把手掙離天狼星的掌心,仰頭對他笑道。


「因為狼人啊,冬天的體溫都很低的。」



* * *



雪變大了,縮在街角的雷木思只好撐起從伊凡家帶出來的、笨重的黑色麻瓜傘。直到他望見一個高大的身影自巷子尾端向他奔來。

「慢死了,大路痴。」嘴巴上絲毫沒有同情的意思卻還是遞出了傘為他遮雪。啊啊渾身都濕透了嘛這傢伙……。
「太誇張了雷木思,麻瓜的街道都長的一模一樣耶!我問了一個路牌要怎麼走結果他根本不甩我。而且我其實有帶呼嚕粉以防迷路的,誰知道竟然沒一家店有壁爐。」
雷木思放下自己的購物袋(裝滿了雜七雜八的麻瓜物),騰出沒拿傘的那隻手拍去天狼星滿頭的雪花。「真是的,你乾脆化獸成狗,用鼻子來找我還比靠腦子來找路要快!」
「真過份哪。不過化獸這方法我是有考慮過,但是──」
「但是?」雷木思沒好氣的問。

天狼星一把擋下雷木思正好拂過他髮梢的指尖。啊好冰。
「──但是這東西我可沒辦法叼著回來,牙齒太利了會咬壞。」


輕輕的「啪」一聲,大大的巧克力板落在雷木思的頭頂上。


「咦?」
「聽說體溫低的人要多吃,巧克力熱量很高不是嗎?」
「……所以你剛剛是跑去買這個?」
「因、因為我想說你可能會想吃吃看麻瓜的巧克力──」

雷木思瞪大了眼看著別過頭去的天狼星,突然一點也不冷了。

「這是你第一次在麻瓜商店買東西吧?」
「閉嘴。我再也不會去了,他們的錢簡直莫名奇妙。」天狼星煩躁地抓了抓頭,執起地上那沉甸甸的購物袋便踏出街角。「快點回去啦,就要到晚餐時間了不是嗎?我已經餓──」
咕嚕嚕嚕嚕。話都還沒說完肚子就先叫出了聲。
「噗。」
「喂雷木思你不准笑!還不都是陪你出來我才──」


又是「啪」的一聲,雷木思手上的巧克力連同包裝紙成了兩半。


然後其中一半被塞進天狼星手裡。「那麼餓就先吃啊。」
「走在大街上啃巧克力板是小鬼才會做的事吧。」
「那巧克力還我。」
「不要。」



傘外很冷,但是傘內卻很溫暖。
天色暗了,但是笑容卻仍亮著。



「吶、人家說巧克力放多久都不會壞,是真的嗎?」
天狼星汗顏。「你啊就是老這樣想東西才常放過期,回霍格華茲後再讓我看到這片巧克力我就吃掉它!」
「可是這是『天狼星和麻瓜的首次交易』耶!很有紀念價值啊!」
「閉嘴。」












從來不曾立誓卻說不會改變
不曾約定卻說還會見面
這是一種怎麼樣的魔法?
沒有咒語沒有魔杖沒有任何不可思議
但並不是完全無效、並不是完全改變
總是剩下一些澄澈的什麼
是光,或者

是你的聲音、吧

深深淺淺漸次流轉的呢喃
輕語著好似細雨
降下時是在你走還是我走的那一天?













「結果你後來吃了嗎?」雷木思放下破舊不堪的行李箱,沒頭沒腦地冒出了一句。
「啊?」特地跑到玄關來迎接的天狼星大概怎麼也沒想到好久不見的第一句話竟是這句。
「七年級的聖誕節時你送我的麻瓜巧克力啊,我不是給了你一半嗎?」
「……怎麼突然問這個?」
「剛剛來的路上看到麻瓜商店擺著巧克力就想到了。可惜我沒多換些麻瓜錢在身上。」
天狼星沒有接話,只是拎起雷木思的行李,並領他上了二樓。

落在後頭的雷木思瞧見天狼星胡亂紮起的馬尾,瞬間湧起一股複雜的懷念感。

「其實我──」樓梯都走了一半,天狼星終於開口。「沒有吃。應該說我也覺得滿難得的,就這樣一直收著也忘了。後來被關進阿茲卡班後我也不太清楚,可能被處理掉了吧?」
雷木思笑了。「原來連你也會有捨不得吃的東西?」
「算是吧?」

天狼星邊說邊推開一間空房間的門,順勢放下了行李箱。「呃、我盡量挑了間乾淨的給你,也叫怪角打掃過了,可是好像還是──」他皺眉盯著連接起床頭和牆角的蜘蛛絲。
「沒關係啦,你當我這幾年是住多好的地方?」雷木思往床鋪一坐,蜘蛛絲跟著晃呀晃的。

接著他嘆了口氣。「不過真沒想到,結果我們倆都沒吃呢。」
「怎麼、連你也沒吃嗎?」
「當時你不是說開學後再看到就要把它吃掉嗎?所以我只好一直把它藏在行李箱的最底層。後來那年我回霍格華茲教書的時候──」
「梅林的鬍子啊,你竟然放到那個時候?」
「嗯、就被海格的爆尾釘蝦給偷走了。」一派輕鬆地,雷木思把巧克力的下場講完。「我猜是因為鋁箔紙的關係吧。」

天狼星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額。這傢伙簡直無藥可救。
「喂、你在生氣嗎?」雖然是問句,雷木思仍掩不住笑意。
這次換天狼星嘆氣了。「我只是覺得被你打敗。」


「吶、天狼星,正因為巧克力可以放很久,所以不管是你那塊或是我那塊,最後都應該被某個誰給吃掉了吧。這樣不就夠了嗎?」


天狼星挑眉。「爆尾釘蝦也算喔?」
「不牠們不吃甜的。你真的連奇獸飼育學都該重修。」

兩人的目光對上彼此,很有默契地一起笑出了聲。
然後雷木思的視線越過了天狼星的頭頂,望向窗外魚肚白的天空。就要黎明了。
「真可惜呀。」他突然說。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一塊巧克力吧。」



天狼星轉頭的時候,恰好第一道晨光照亮了古里某街十二號陳舊的地板,黑髮、灰髮和床沿的蜘蛛絲都閃爍了起來。
「是啊。」
















淺金銀沒有睡著,意識卻彷彿剛從遙遠的夢境中醒來。
都是這班火車太長途了。而且竟然不能帶行李。
他這個人在火車上不是看書就是睡覺,兩件事而已。
輕輕拍打著手中的半塊巧克力板,淺金銀坐在窗邊、但沒在看風景。
這麼說來,他好像經常在坐火車。


是不是因為有必須去的地方?


不知道。反正他現在也不在乎了。

坐火車總有目的地要去,而「有目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有人離開了就得去追尋、有人到來了就得去迎接。
很累。
好難得這一次,是不知道目的的旅途。
淺金銀笑了。這樣也好。

他繼續把玩著半塊的巧克力,是方才意外從斗篷裡掏出來的。


『聽說體溫低的人要多吃,巧克力熱量很高不是嗎?』


如果我不吃的話,天狼星又會生氣吧。



天狼星?
好熟悉的名字。



正這麼想時,清晨的陽光射進了小小的車廂。
巧克力包裝紙上模糊的字跡在晨光裡隨火車搖曳著。
啊、好似金色茶湯裡的茶葉。香香地搖曳著。
那名字也在他耳畔搖曳著。好香、而且好亮。

好亮。















火車到站、停下。





只有一站。有的旅客還想要坐回去,但淺金銀選擇下車。
回程的旅途就有了目的,他不想再坐那樣的火車。

拿著半塊巧克力。
曾經有誰說過、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那塊巧克力。






天氣很好,卻有人撐傘。
撐著從伊凡家帶出來的、笨重的黑色麻瓜傘,深藍銀站在月台上。

拿著半塊巧克力。
曾經有誰說過、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那塊巧克力。















「慢死了,大路痴。」

沒有要為淺金銀遮什麼,但深藍銀仍遞出了傘至對方頭頂上。
七年級那年的聖誕節分了半的巧克力,在傘下又成了完整的一塊。

「是啊。我有一點迷路了。」















深藍銀和淺金銀,各自都散發著耀眼的光。
但是,只有在一起的時候,那光才顯得溫暖。



暗了、冷了都沒有關係。
只要笑容亮著就好。
只要傘內溫暖就好。

soulmate.



-FIN-








謝謝你看到這裡
希望我想傳達的都確實傳達給你了

後記見本家→這裡